■程艳萍1.2 吴智慧1  Cheng Yanping1.2 & Wu Zhihui1   (1 南京林业大学家具与工业设计学院，江苏南京 210037；2 上海商学院艺术设计学院，上海 200023)

    摘  要：中国传统家具的历史源远流长，在数千年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鲜明的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家具文化。本文试着从收藏价值、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等几方面来论述中国明清家具的现代价值，而明清家具这一物态化的产物所呈现的价值正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
    关键词：明清家具；价值；文化                 
    中图分类号：TS66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8260(2010)05-0028-02
    Abstract: Chinese furniture has a long history and gradually formed distinct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furniture culture in a few thousand years of development. This article try to probe current value of Ming and Qing Furniture from the Collectible value, artistic value and cultural value several aspects, the value presented by Ming and Qing furniture materialized product represent the valu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KeyWords: Ming and Qing Furniture; Value; Culture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收藏”。在国泰民安的今天，中国明清家具收藏已成为继陶瓷、书画之后的又一大收藏热门。中国明清家具集中国几千年家具文化之大成，是中国家具发展史上的巅峰之作，在世界家具史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我们国人长久以来对明清家具的认知程度偏低，对家具也从来不重视，并没有意识到明清家具里所包含的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1 明清家具的收藏价值
    我们平时所说的明清家具，其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明清家具是一个时间的概念。是指明代的家具和清代的家具，不论是一般杂木制的，还是贵重木材，民间用的还是宫廷用的，皆可归入其中。而狭义的明清家具是风格的概念。是指明式家具和清式家具。“明至清前期材美工良、造型优美的家具。尤其是从明代嘉靖、万历到清代康熙、雍正（1522—1735年）这二百多年间的制品，不论从数量来看，还是从艺术价值来看，称之为传统家具的黄金时代。即狭义的明式家具。”[1] “从乾隆开始形成的家具风格统称为“清式家具”。它以豪华繁缛为风格，充分发挥了雕、嵌、描绘等手段，并吸收了外来文化的长处，在家具的外在形式上大胆创新，变肃穆为流畅，化简素为雍贵，一改前代风格。”[2]而本文论述的是狭义的明清家具。
明式家具的主要特点是采用木架构造形式，形成别具一格的形体特征，造型素简凝练、结构合理、淡雅纯朴。同时，明式家具充分发挥了木材的色泽和纹理的自然之美。在不影响整体效果的前提下，家具略加雕饰。制作上讲究巧妙的榫卯结构和工艺的精巧，使明式家具显得简练、空灵、圆浑、妍秀、沉穆、淳朴、柔婉、挺拔。（图1）
    清式家具的特点，首先表现在用材的厚重上。家具尺寸较明式家具宽大，家具装饰繁缛富丽，表现手法有镶嵌、雕刻及彩绘等。给人的感觉是威严、稳重、豪华，与明式家具的素朴、轻巧、优美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清家具在用材方面主要使用两类木材。一类是硬木。包括黄花梨、紫檀、酸枝木、鸡翅木、铁力木、乌木等优质木材；一类是软木，俗称“柴木”。包括楠木、榉木、榆木、柏木、胡桃木等等。明式家具以黄花梨、紫檀居多，清式家具以酸枝木、花梨木居多。但紫檀家具最为名贵，乾隆以后更形成了“贵黑不贵黄”的风尚，所以清式宫廷家具还是紫檀家具占了绝大多数。明清家具多用优质木材是因为优质木材质地坚硬，适合做精密的榫卯结构，同时也适合雕刻装饰；其次木材纹理优美自然，色泽优雅，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心理；其三，用贵重的木材制作家具是出于中国人的财产观念。中国人对纯粹的有重量的东西感兴趣，认为东西越重越值钱。在古代，家具也是很重要的财产。而这种固有的财产观也影响了国外收藏者，导致中国明清家具的价格水涨船高。“在国际市场上中国明清家具所创下的最高价格记录，全部是由紫檀和黄花梨家具完成的。十二扇紫檀屏风，出现过2500万元的纪录；一对黄花梨顶箱柜，出现过1100万元的纪录。”[3]
    中国明清家具在国际上越来越受到重视，使得更多的收藏家、学者来收藏它、保护它和研究它。也使人们逐渐认识到明清家具的精髓所在，认识到中国古典家具曾经给国人带来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理念。国际上富有盛名的佳士得等拍卖行数次将明清家具推上“锤台”。我们从未想过，曾被我们扔掉的很多家具居然有这么大的价值[4]。这不仅仅是经济价值，更是中国人所有聪明才智和文化积累的体现。

    2 明清家具的艺术价值
    明清家具艺术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造型装饰艺术。而造型装饰艺术的优劣，是决定家具价值的重要因素。
    明清家具继承了中国家具结构的优良传统，采用精密的榫卯结构，让家具更加牢固和经久耐用。家具构件之间，完全不用金属钉子，鳔胶粘合也只是一种辅助手段，凭借榫卯就可以做到上下左右，粗细斜直，联结合理，工艺精确，扣合严密，间不容发，有天衣无缝之妙。我国古代工匠在榫卯结构上的造诣让世人惊叹。这一宝贵的遗产值得我们格外珍视。
    在造型方面，明清家具也各有千秋。明式家具总体上造型简洁、流畅。确立了以“线脚”为主要元素的造型手法。明式家具强调家具的线条美，突出“线”与“面”的有机结合。在视觉上注意形体的收分起伏和线形的变化，柔美的曲线结合朴素的直线，动静相宜。线脚的阴阳、曲直的细微转变，增加了家具的柔和与精致感。明式家具的设计特别强调整体的造型比例以及局部与整体的比例关系，强调按照一定的美学比例进行分割。同时在家具设计中非常注重虚实空间的转换。如椅面和椅腿的构成，形成了椅面底下的虚空间；坐墩的开光所形成的虚空间。家具的实体型态需要虚空间来勾勒，而虚空间又能使整个家具的轮廓更加明晰，使家具造型更加灵动。明式家具中很多的结构部件，如牙子、卡子花、矮老、托泥等，它们不仅可以起到装饰的作用，还增强了家具结构上的支撑力度。这些部件是家具结构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又被巧妙装饰，溶于整个家具中，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可以说，明式家具是有机设计的典范，它对于西方的家具设计，特别是对洛可可式家具风格的形成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图2、图3）
清式家具在整体造型上给人以雄浑、庄严、稳重、威严、豪华的感觉。用料厚重，家具尺寸加大，体态丰硕，力度感强，气势逼人。清式家具中扶手椅的造型，最能体现这一特点。它座面加大，后背饱满，椅腿粗壮。整体造型像宝座一样雄伟，追求一种威严、庄重之势。（图4）
    明清家具在装饰上常运用浮雕、圆雕、透雕和线刻等雕刻手法。明式家具常采用小面积的雕刻，可谓画龙点睛之笔，却常常能以少胜多，其工精艺巧的装饰效果格外引人注目。刀法线条流畅，层次分明，疏密适度，形象生动，极富生气。体现了饰不夺天然——为文质彬彬的和谐之美。明式家具中雕饰富丽秾华而仍有很高艺术价值的也为数不少，但不觉得矫揉造作，反显得清新自然。正所谓天然美借艺术美而名扬天下。清式家具雕刻刀法洗练，纹样疏密适宜，虚实相称[5]。雕刻面积宽广而纵深，有些家具雕刻近似通体雕琢，繁缛富丽。（图5）
    明清时代中国的漆工艺非常发达，各种技法齐备，并被广泛用于家具髹饰，形成或单色纯正，或五彩缤纷、绚丽夺目的装饰效果。髹饰按其所用材料可分为两类：即漆饰和蜡饰。漆饰的主要有：素漆、彩漆、陇金、描金、雕漆等多种手法。清式家具还用大理石、玉石、陶瓷、贝壳、金属、瘿木、珐琅、竹子、黄杨木等进行镶嵌，其中以嵌大理石、贝壳最为常见。这些不同质地、不同色泽的装饰材料和高超的镶嵌技艺，为清式家具增添了瑰丽的色彩。明清家具中的硬木家具，一般使用蜡饰工艺（蜡多为蜂蜡）。经过这样蜡饰的家具，表面光亮如镜，又能显示木材的天然美。是明清家具的一大髹饰特色。这体现了东方传统的美学观念：无饰——取天然为自然之美[6]。
    明式家具线条简练，清式家具精致繁密；明式家具注重实用性，清式家具趋向装饰性。明清家具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使用各种材料和技巧，结合多种工艺，家具艺术已臻于完美，它以其良材、精工、巧思、佳构的和谐交融，谱写了中国家具史上最辉煌的一页。明清家具所具有的深厚艺术内涵，凝聚了中国历代匠师的集体智慧和精湛技艺，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3 明清家具的文化价值
    明清家具创造了灿烂的家具文化，它是我国传统文化思想、伦理道德、哲学信仰、人文习俗、审美意识等各方面物态化的产物。正所谓“器以载道”，明清家具包涵了更深刻的文化意义。
    明清家具向来注重对材料的要求。《考工记》中提出“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考工记.总叙》）中“材有美”是肯定人对材料质地品性的选择性。这是一个造物原则，是形而上的文化精神的“道”对形而下的“器”的规约。而这一造物原则正体现了道家的哲学思想。老子说：“道之尊，德之贵也，夫莫之爵而恒自然也。”（《老子.五十一章》）认为美在本真。道家崇尚“天人合一”，宣扬“无为”。这里的“天”指的是自然，自然是天地的本性，人应该顺天而行，从而“清静无为”，“返璞归真”。明清家具精于选材，制作中充分显示木材的自身质感和美感，体现了中国造物文化中的自然主义倾向。
    明清家具在设计制作中能够遵循科学的规律。《考工记》中论述：“凡察车之道，欲其朴属而微至。不朴属，无以为完久也；不微至，无以为戚速也。轮已崇，则人不能登也；轮以庳，则于马终古登阤也。故兵车之轮六尺有六寸，田车之轮六尺有三寸，乘车之轮六尺有六寸。六尺有六寸之轮，轵崇三尺有三寸也，加轸与轐焉，四尺也。人长八尺，登下以为节。”[7]（《考工记.总叙》）提出车轮高度应该适中，太高则不利于使用者登车，太低则会使拉车的马感到吃力，其精确程度已达到以寸为单位的计量。从中可以看出，古代匠师在造物时充分考虑到人体工程学的因素，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思想。而这一造物思想在明清家具中也无处不在。如明式家具中的靠背椅，经过专家的测绘，得知此类椅子的各项尺寸与现代椅子几乎完全一样。这反映出明式家具在确定各种关键尺寸时已掌握了相关的技术和经验。如人体脊柱的侧面在自然状态时呈“S”形。根据这一特点，将靠背作成与脊柱相适应的曲线，并根据人体休息时的必要后倾度，使靠背具有近100°的背倾角。这样，人坐在上面时后背与椅子靠背有较大的接触面，因而会感觉较舒适。在椅子座面的处理上，明式家具多采用上藤下棕的双层屉子做法，使座面具有一定的弹性，人坐上去能形成良好的压力分布状况，即便久坐也不易感到疲劳。这种设计堪称明代匠师的一大创造。
    在明清家具的装饰纹样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具有吉祥寓意的纹饰。这些吉祥图案在实际运用中达到了“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程度。明清家具上的纹饰多取材于动植物、自然界和日用器物等，如龙凤、螭、喜鹊、蝙蝠、鱼、鹿、石榴、葫芦、牡丹、桃、灵芝、云纹、方胜、盘长等。这些图饰运用谐音、比喻、符号等象征性的艺术手法，反映出各地的民间习俗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按照中国传统祥瑞观念沿续下来的吉祥图饰，是中国古人审美情趣和思维模式的反映，是传统造物文化中的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融合。
明清家具受到中国传统的“儒”、“道”、“释”思想的深远影响，无论在造型、装饰、用材还是结构等方面都折射出深刻的文化内涵。

    4 结论
    中国家具的历史源远流长，在数千年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鲜明的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家具文化。由于受民族文化、风俗习惯、地理气候、制作工艺等不同因素的影响，使明清家具蕴含着古人独特的审美追求、审美情趣和精深的造物文化，形成了一种工艺精湛、品味高雅的东方家具艺术风格，在世界家具发展史上独领风骚。今天，当我们再次拉近与它的距离时，能感受到明清家具所带给我们的深层次的精神享受和我们对古代灿烂文明深深地崇敬之情。                                                                          （责任编辑：北 方）

参考文献：
[1] 王世襄. 明式家具研究[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6. 
[2] 陆志荣. 清代家具[M]. 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6.2.
[3] 马未都. 马未都说收藏.家具篇[M]. 北京：中华书局，2008:143-144.
[4] 闻人军. 考工记译注[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5] 李耳. 老子[M]. 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
[6] 李宗山. 中国家具史图说[M]. 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1.
[7] 袁源. 明清贵族家具从《红楼梦》谈起[J]. 家具与室内装饰，2009,(7):78-80.

■图1 明黄花梨圆后背交椅

■图2 明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

■图3 明黄花梨有束腰大方凳

■图4 清紫檀嵌玉宝座